夜梵先生

是人

【杰劭】如果把我们的故事从头讲起(二)

(这篇修了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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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坐在场边整理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了人。

对方指名道姓的要他迎战。

阿杰没惹过对方,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前段时间收了钱,打黑拳,把有个帮派的人捅死了。

防备着对方是来杀人的,他揣上了刀。

真是烦人,死了就死了,还要找上门来,今天他有伤在身,本来就不乐意应付这些个事。


 对方的攻势非常迅猛,似乎是抱着速战速决然后声名大噪的想法来的。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在这里已经打出名气来了。

阿杰敏捷的躲过如同风暴般猛烈的进攻,双手擒住对方卸了力的胳膊,将人带倒在地。


对方显然也是老手,勾住他的脖子,亦把他带倒在地上。阿杰晃了晃脑袋,摆脱了眩晕,继续战斗。

那人在经验上很占优势,可惜他大意了。

职业拳手可不是吃素的,他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后迅速反击。

欢呼声乍起。


对方没想到他还有能有如此果断且致命的手段,像是混合了多种打法的变招,不经过些磨砺恐怕是出不了这样可怕的招式。

对方是个成年男性,但阿杰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六岁少年,因此下意识认为这小孩无论是经验还是体力都不可能有他强。

但他错了,如果只是普通拳手,对方确实可以轻易把对方撂倒。

最后把对方击倒在地时,整个拳场都沸腾了。

对手显然伤的不轻,整个人呆在地上抽搐着,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口鼻往外吐出带着血沫的混合物,很快有人抬着担架上了,他们检查了一下对手的脉搏,然后皱了皱眉头,便将他移到担架上,运下场去。

但阿杰只是象征性的举起双手挥舞了两下,赏金高昂,但他看见观众席里那些千篇一律异常兴奋却庸俗的面庞,不禁感到索然无味,他转身下了台,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阿杰推开门,把钥匙扔在桌上。

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张破木桌和硬板床。

拉开灯,孤零零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亮白色光芒,阿杰抬起手臂,拳场里当然是不会有医生的,他一路走回来,流血方才堪堪止住,对方果然是来报仇的,刀锋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不算很深,但看上去也足够凄惨。

不过幸好没有背上的伤难以处理,阿杰这么想。

伤口是真的疼,酒精浇在伤口上,阿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有干涸的血液顺着液体往下流淌,现在这个样子还暂时不需要缝针,只是伤口愈合之后大概就会有些难看,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

简单处理了一下,他给手臂缠上纱布,并且且裁下医用胶带小心翼翼的固定好纱布。

这会儿阿杰才有心情关心先前的旧伤口,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阿杰拆开纱布,先前的刀口有点发红,本来以为恢复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是因为今天扯到了伤口,有点发炎。

真是不让人消停,阿杰这么想着。

他不得不重新处理了一下,缠上纱布,再翻出这里很难获取的消炎药,吞下去一颗。

这地方广谱性抗生素是很稀缺的,阿杰先前去到城里,才搞到几盒。

他把小药箱封好,塞回床底下,套上拖鞋,去水池那里洗漱。

水池在屋外面,是几屋人共用的,其他屋子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他这一间屋子的灯还亮着。

阿杰扭开水龙头,拿起挂在一边的毛巾,热带雨林气候常年高温,雨也总是停了又下,这会儿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雾气,无所不在的笼罩在他的身上,意料之中的毛巾还完全没有干掉,浸了水,往脸上一抹。他的余光瞟见树林里有人影闪过去。

是什么人?

杀了对方两个人,来寻仇也正常,不过能寻到这里来,倒也真是有点本事。

阿杰的念头一闪而过,他面色无异的洗脸,刀不在身上,在屋里。

阿杰扭开水龙头冲了冲脚,接着他注意到地面上的水洼一暗一明,好像什么人往后墙闪了过去——来的还真是快呐。

他把毛巾一挂,趿拉着拖鞋走进屋,过了一会儿又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

闻劭躲在后墙,听着那人关了水龙头进屋去,过了一会儿又推开门出来,步伐全无异色,不像是他发现异常的样子,不过…

要是真没发现,看来这位手下说的很有手段的少年也不过如此。

那他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阿杰拿着衣服,实则藏着刀。

他把衣服扔在地上,反手拿刀,迅疾的向后墙去,对面果然传来响动,阿杰露出刀锋。

银白色的刀锋在月光下衬着冷光,向那人要害处刺去。

那人身手出乎意料的敏捷,居然闪过去,可以说是将近他的水平。

阿杰心里冷笑,至于出动这么专业的杀手来对付他么?

刀锋步步紧逼,对方没有带武器,这倒算是他的优势,对方力气大得出奇,看来这是场恶战。

不知对方是否带了人,不过看这架势,是打算和他一对一。

那人上手就要缴他的刀,被阿杰敏捷的避开,对方的格斗动作很标准,是专门练过的,但阿杰心里面并不惧怕,谁还不是道上混的,他也受过专业的训练。

他的进攻非常猛烈,对方先是下意识的防备他的右半边攻击,却没想到这个毛小子是个左右同利手,招式之猛烈,中间还夹杂着些拳场里的黑手段,险些没有闪开。

身上的伤对他来说是拖累,只是躲开那一瞬间牵扯到腹部的旧伤,阿杰感到自己的动作慢了半刻,竟然叫对方近了他的身,擒住他往墙上摜去。

砖房似乎是经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力道,颤抖了一下。

好身手。

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阿杰注意到了对方的漏洞,对方的手上似乎也有伤,少年杀手几不可见的露出一点兴奋的神情,抓着对方的弱点紧紧不放。

阿杰的刀横在那人脖子上时,却意外注意到那人的嘴角噙着笑。

阿杰左手反手握刀,刀刃抵在那人白皙的脖颈上,高领的黑色衬衣掩盖不住漂亮的喉结,往下几厘米,就是颈动脉,只需要往下这么一割,温热的鲜血就将喷涌而出,一分钟内就会丧命, 根本来不及抢救,但那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古井无波的黑眸里甚至隐隐透出那么一些兴奋的意味。

要知道警察抓人的时候,歹徒的心理素质,是作为评定一个嫌疑人凶恶程度的重要依据。

尽管在缅甸,不是阿杰被条子追,都是阿杰追着条子。

闻劭的笑是真实的,因为他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少年可以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他的背景是如此干净,侦查能力是如此敏锐,月光下流淌的银白色刀锋衬着那精壮的小臂,少年的攻击动作是如此的利落,乃至于漂亮的。

此时的闻劭尚且在吴吞的控制之内,身边还并没有什么足够信任的人可以用。

如果带回去认真培养,或许可以变成他最优秀的杀手,手边最锐利的一把刀。

“你是谁?“

阿杰面无表情。

他的相貌实际上并不非常有攻击性,吓人的只是那一双眼睛,那一双透露着阴鹫眼神的眼睛。

对方微微动了,他回答道:“我姓闻,单名一个劭。"

“中国人?“阿杰微微皱眉,显然他对这种官话式的自我介绍并不感兴趣。

“嗯哼。“闻劭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他说:“或者你应该听过的,黑桃k。”

黑桃k这个名号,道上人都知道的。

不存在有人假冒的可能性,因为这个名号,代表了一个可怖的势力,谁要是有这胆子冒充,黑桃k的手下就能让那人的脑袋搬家。

“失敬,我是金杰。所以您这是?“阿杰出入各个黑帮多年,精明得很。他刚才就猜到这位的气质不凡,定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这下就把刀从地方脖子上拿下来,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

“帮我杀个人。“黑桃k喜怒不惊的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 交到金杰手里。

黑桃K戴着手套,倒是讲究人。

阿杰扫了一眼手里的枪,价格极高,他狼一般的眼睛直视着闻劭那漆黑的眼瞳,咧嘴笑道:“闻老板,这恐怕不是请人的态度。”

对方身上带着枪,但刚刚动手时没有拿出来。这一套下来,很明显就是试招。

既然是当老板的亲自试招,证明对方很看重他,那么他可以多提点要求。毕竟以后大概率是跟了这个人,今天能让他拉下脸,以后说话就容易得多。

他黑桃k要杀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只给一把手枪就请一个杀手出马,如果不是找事的话,就是在试探了。

闻劭大笑。

“这才是我想找的人。”

他拍了拍阿杰的肩膀,转头对站在在阿杰身后几米远的人说:“给他家伙。”

显然对方的手下也是被这小子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小子敢把刀横在他们老板的脖子上,这才没有听老板的意思老实的在原处待着,这一走动就让阿杰听了去。

阿杰余光扫了一眼,一个黑色背包被递过来。

阿杰伸手接过,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枪。

“东西都在包里,前屋停了一辆摩托,会有人来接你。”闻劭笑道: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阿杰这些年辗转于各个帮派,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

老一辈的毒贩大多比较信仰佛教,阿杰依然还记得上次收别人的钱去杀人,冲锋枪扫在地上,溅起一米多高的尘土,那些胖乎乎的镀金神佛被踩在脚下,变得稀巴烂。

阿杰显然没有心情去猜想所谓的黑桃K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那群老家伙的儿子居然是这样一个气质儒雅的年轻人,若不是自己跟他比划了几下,他几乎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孩。

这些人大多不守信用,阿杰每次被入请出,都是十二分的小心,随时给自己留好后路。

今天这位,阿杰暂时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他还是默默的做好了打算。

那天闻劭在暗网浏览最新的更新的杀手榜,一个少年的照片被挂了出来。

只拍到少年模糊的侧脸,少年穿着白色背心,手里拿着什么,闻劭都不用放大,便已经能够判断那是一把军用枪。

下方的小窗不断闪烁着花花绿绿的文字,其中不乏有好事者在故意挑衅,但闻劭对此置若罔闻。

他抬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咖啡,苦涩的液体在口腔中蔓延开。

他现在能信任的人少,能买通的人多。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每个好苗子都值得他去斟酌,任用。

照片下标着:巴莫山,金杰

他调出另一个页面,是一个查询页面,他和这个地下暗网的管理者在北美时就是老熟人,自然是有一些权限的。

十二岁杀人,打黑拳,辗转混迹各个黑帮。

闻劭饶有兴致的浏览着这个少年被公示出来的信息,看起来大约是个有趣的小孩了。

闻劭很喜欢这样的——同类。

他喜欢从全世界搜罗和他一样的反社会人格,因为只有和他一样,才能有只图利益而无条件完成任务心狠手辣。

关于钱,他是不缺的,他现在需要的是忠诚的人,一个可以将他的所有命令执行到底的乖狗狗。

闻劭放下杯子,拿起手机,给手下发了一个信息。

阿杰戴着墨镜,骑着摩托在路上飞驰。

长风刮过耳畔,衣服被吹得紧贴着身体,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目标是一个中年人,阿杰对那人略有耳闻,是当地一个帮派的核心成员。

阿杰这一身打扮很有迷惑性,他在各个黑帮混迹,就算这些衣服丑到他十分嫌弃,他也有那么两件。

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人知道这个十六岁少年背包里拎的是枪。

他把那份地图背的滚瓜烂熟之后折好便顺手丢进了背包,脑海里又捋了一遍以免出什么岔子,一副活地图就在他的脑袋里展开了。那一片他先前去过,小巷很多,人员又密集,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耽搁时间。

————————

“你的枪法怎么样?"闻劭问。

“闻先生见一次就知道了。”阿杰的语气可以说是嚣张。

闻劭点头:“不错。”

————————

小混混于揣在裤兜里,踹开居民楼的单元门,慢悠悠的走进去。

天台的门是锁着的,阿杰打量了一下,应该是老式的弹簧锁,那就容易办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特地弯成波浪线状的回形针,塞进钥匙孔里来回掏几下,锁就自己弹开了。

卸下锁,老旧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阿杰一步跨上天台,包摆在一边拉开拉链,把狙击枪的零件取出来,有条不紊的拼装。

目标出现在瞄准镜里。

其实杀这个人还有很多方式,犯不着让他这种级别的杀手出场,毕竞请他,价格不菲。但合格的杀手不问缘由,拿钱了事。

对方愿意请,那么照做就是了。

鲜血从目标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拥挤的人群以目标为原点散开,一时间尖叫四起,混着哭嚎,有反应过来的人迅速抱头蹲下。

阿杰乐得看这样混乱的场面,但也没多耽搁。他迅速拆枪,将零件分门别类的装进包里,走之前甚至没有忘记把那道门恢复原样。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未知的号码发来一条信息:怎么样了

阿杰单手揣着裤兜,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打字:解决了

一辆贴着厚膜的越野车在他面前停住,金杰扫了一眼车牌号,心里了然是来接的人,随即不再迟疑的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开车的一脚油门踩到底,接着他隐约听见警笛声。

“多大了?”

开车的那人很熟悉路况,车拐进一个小巷子,警笛声被甩在身后。

黑桃k身边的人真是不一样,这种情况还能悠闲的聊天。

“十六。“阿杰抱着背包说。

“枪法这么好。“那人笑道: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

“拿钱做事,不该问的就不问。“阿杰波澜不惊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看警察追这么快,一定是布置过的。

“这么多警察追你,你不怕吗?“老赵看着阿杰气定神闲的合上眼,他忍不住试试这个新来的小子。

“怕什么,老板的人会被追上?”阿杰睁开眼,并不抬眼看他,面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只是这一句话拍了两个人的马屁。

十六岁,做职业杀手确实年轻了些,

十六岁,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不上成年人。但能被老板看中,就一定会有过人之处,那人透过后视镜瞥见少年安静的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老板这一趟从美国回来的极为突然,今天凌晨回去之后又通知手下去疏通关系,让跟了闻劭好几年的老赵有些警惕,这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故么。

老赵知道闻劭一直不能完全相信自己,虽然自己算是闻劭母亲那边仅存的可以仰仗的人,但这些年吴吞搅动的一场场杀意四浮的灾祸让他疼爱的小孩逐渐与最初不同,目光中流露的情感越来越少,而冷漠和戏谑越来越多。看着青年毫不犹豫的下一秒拔枪杀人,那样子实在是与他母亲大相径庭。

他当然也知道闻劭一直在寻找可以用的人。

老赵见过的人比闻劭多,他知道闻劭在对人性的洞察算是透彻,却也隐隐为这小子担心,新进来的人他不免是要多看几眼,他先前注意到阿杰在外套下的蜜色手臂隐约露出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一双手也像是练过拳的,大概是那俗套的听了千回百回的故事,毒帮从黑拳场里挑能打的小孩回去培养。

老板昨日突然说要往巴莫山方向去,如果他记的没错的话,巴莫山最近是出了一个名气不小的拳手。

这小子倒是对自己手段抱有十足的自信。

老赵隐隐觉得这家伙应该就是闻劭想要找的人,但他还是谨慎的打算派手底下人再去探一探少年的底细。

这个少年应该比他更聪明,运气也更好些。毕竟在他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般说话的艺术。

越野车在深山老林里如同鬼魅一般行驶,一路颠簸着穿过几乎辨别不清方向的密林,眼前豁然开朗,车辆驶入了水泥路面,放眼望去是一片开阔的草坪,远远看上去是一个精美的欧式庄园,几栋小洋楼矗立在半山腰,此时的闻劭势力范围并不大。

阿杰已经睁开眼,沉默的打量着外面。

早听闻黑桃k是吴吞家精心培养的小少爷,没想到这么讲究。

阿杰自认见过很多牛鬼蛇神,干着杀人的事,客厅里供着纯金佛像一年四季香 火缭绕。

当然阿杰后来可没想过金盆洗手什么的,遇憾的只是那个时候通缉令挂着在大街小巷,每次出门都不能坐实名登记的交通工具罢了。

看这几栋小楼设计的倒是不错,至少在视野上是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那个新老板至少品味还没什么大问题。

阿杰看向山顶,山顶的平地上有一个直升机的轮廓,看起来要是跟着这位混——他恶趣味的想着——就能乘坐私人飞机了。

阿杰跟着来接他的那人走到一栋别墅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看样子里面应该是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老赵敲了敲门,试探着叫了一声老板,在听到里面的指示后推开,示意阿杰自己进去。

接着门按照里面那位的意思被关上,那人熟练的往后退了两步,在一旁安静等待。

阿杰的靴子踩在柔软而华贵的地摊上,房间里的凉意扑面而来,他看着沙发上坐着的闻劭,对方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衣黑裤,宽松的裤腿缓缓垂落,柔软的材质包裹住欣长的身形。

他昨天去找阿杰前手臂上其实受了伤,这才换上一件轻薄而宽松的衣服,以利于覆盖了纱布的伤口恢复。

闻劭放下手中的荧光流转的玻璃杯,站起身,走到阿杰面前。

阿杰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闻劭。

对方的手上有几处厚茧,虎口处的是枪茧,先前试招知道对方是个能打的主,但手指上的....

阿杰有些拿不准,难道对方倒腾乐器?果真颇有闲情逸致,阿杰这么想。

“做的很好。”闻劭说,他半是打量半是欣赏的目光游弋在阿杰身上,缓缓走到阿杰身后,在他耳后说:“我想雇你做我的杀手,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前提是只能效命于我一人。”

“好。”

阿杰答应的很快,只有一个字。

或许是闻劭的条件太有蛊惑性,或许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让人沉醉,又或者是黑拳场的生活不见天日,阿杰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回答。

后来阿杰回想起那天,尽管自己把刀从对方脖子上放下来起就开始衡量利弊,但那一刻,无关利益。

答应的草率吗?阿杰后来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不算草率,毕竟他这一生,也没有多长。

此处夏日漫长,更无春秋,救赎并不存在。

如果非要在这般人间地狱里定义一束光,那么所谓的光芒是这位未来真正的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此生唯一效忠的人。

坐下来简单的聊了一会儿,闻劭向他介绍了自己手下的一些基本划分。阿杰知道了新的老板。

“我看你身上有伤口,去处理一下吧。住处给你安排好了,好好休息。”闻劭浓密的睫毛下眼睛中藏着的情绪难以辨清:“按着我的安排走。”

“别的安排?”

闻劭仿佛没有注意到阿杰脸色的变化,他低着头,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回答他道:“先做些准备。”

暧昧和示威并存,是闻劭拉拢人的手段,阿杰意识到。

因此他暗暗提醒自己:保持自己的立场,任何多余的信任和松懈对杀手而言都是致命的。

阿杰只记得很久之前有个白人跟他讲起这句话。那家伙好像是个雇佣兵,看他八九岁的年纪就一个人在拳场,额角还贴着一块纱布,眼神却还是咄咄逼人的小样子,时起兴教了他几招。

动作凶狠,不留余地。

阿杰如获至宝的跟着他练了好几遍,他可不管这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只要是别人乐意教的功夫,乐意给的施舍,甭管到底如何,都是在这个地界活下去的法宝。

阿杰跟他多聊了几句,知道他从北美来。

两人只是几天的交情,后来雇佣兵接了单子就离开了,再也没和他见过。

想来,那日一别,本就是半死半生的告别,不过阿杰相信他还活着。

因为那人就算是以他现在的眼光看,身手依然很好。

愿意提点一个毛头小子几句,并且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的人,运气应该不会太坏。

兴许是赚了大钱,回北美去了。

阿杰向来不忌惮以最坏的打算去揣测他人,但也许是身为职业杀手,他对见过的人脸十分敏锐,有恩或者想要加害于他的人,他都能记很久很久,只要一 提起那些事,那个人的容貌就能立刻浮现在他眼前。

也许因为这一点,他多年后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闻劭时候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瞳,即使时过境迁,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总是口出狂言的少年,而总是第一时间保持冷静。却还是记得那一天皎洁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比任何一天都要更加明亮,更洁白。那一个带他离开地狱的人恰巧在那一天出现。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两者不是一回事。

房间里还摆放着手下刚刚送过来的东西,闻劭此刻穿着一身丝质睡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想到菲利普那边效率如此之高,对方听说了他的新产品后,当机立断就愿意和他一起合作,并且出手极为大方,愿意在事成之后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交给他,让他成为马里亚纳海沟的最大合作商。

闻劭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一笑了事,毕竟菲利普其人为人表面大方,实际上肚子里藏着许多弯弯绕绕。他赌电商一定是未来的趋势,他猜测菲利普本人也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心里却也非常清楚,对方也忌惮他。

外人听得道上说吴吞的小儿子性情阴晴不定,和他老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主。

虽然这会儿闻劭的势头还并没有显现出来,却从他的个人能力来看,已经隐隐有了冒头的架势。

阿杰去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腹部的刀伤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狰狞的刀口,上已经长出了白色的新肉。

"他奶奶的小免崽子,有本事不要让我逮到,否则我把你碎尸万段。”阿杰咕哝。

职业杀手说的碎尸万段可不是形容词。

其实对手比他年纪大,不过这地界从来是谁称王谁是哥,阿杰骄纵惯了,毕竟放眼看去,没人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这么高超的手段。

阿杰拿保鲜膜裹着腹部洗了个澡,虽然医生要求绝对不能碰水,但他从来就不是省事的主,之前被拳场里某位鬼才教会了这一招,虽然他一直觉得保鲜膜这玩意儿娘们儿叽叽的,但从此不影响他去采购两卷。

阿杰关了花洒,换了身干净衣服,正要打开门出去时,他余光扫见了镜中的自己。

水汽蒙在镜子上,他转过头。

他偶尔也会用镜子照自己的脸,可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父亲可怖的面孔。

怎么会这么像,就算像,怎么连气场都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去,几下抹开了镜子上的水汽,借着暖黄色的灯光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浴室内并不明亮,甚至因为他习惯性的只开了其中一盏小灯,灯泡孤零零的在天花板上方显出光芒,他大半个人在阴影之下。

因为刚才脸色一沉, 那阴盛的眼神和当初他所害怕、憎恶的父亲打他时的一模一样,父子之间本就有相似的五官,难怪他会看错。

阿杰自嘲般的笑了笑,推开门走出浴室,心中五味杂陈。

究竟是他也长成了父亲那样的混账,还是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阿杰躺在柔软的床上,棉质的蚕丝被轻柔的盖住他健硕的身躯,房间里恰好是在热带漫长夏日里极为舒适的温度。少年翻了两次身之后,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失眠。

像他这样每天接受职业化训练的人,身体素质应算是顶尖的,是躺下就能陷入睡眠,有动静就能立刻醒才对。何况这里是如此的舒适,不必像小时候一样忍受胖哥的呼噜声,更不必担心随时跑进来的蚂蚁蛇虫。

但他闭目一会儿又睁开眼,努力的尝试几次之后,他终于承认自己是失败了,少年的限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他全然没有一点睡意。

一闭眼就是小时候的事情,一幕幕飞速的闪过去,什么都抓不住,又好像什么都无比清晰,像是一团无穷无尽的漩涡拽着他上浮又下沉,不断地循环着七色的华光,越放空自己就越是忍不住去想,村子、罂粟田、母亲、欢呼的观众、小河。

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又好像是环环相扣......

母亲临终前的瞩托,父亲最后一个笑容,和后来阴鹫的眼神。

妈,我现在能赚钱了。

能赚很多钱,能带你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又比谁都清楚,母亲再也无福消受这些。他最后甚至连母亲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只是穷,因为穷。

后来有个警察说他“在缅甸可拽了,接一单能在二线城市买套房。”

可是他,这个后来在缅甸最狂的职业杀手,在那段灰色的岁月里,甚至不能带病重的母亲去诊所看医生。

最后的时光,母亲神志不清时嚷着要吃肉,那是他一生的遗憾。





后续更新会发布在合集里~

之前的短篇可以进我主页找另一个合集


下一篇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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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一下:22年突然退坑实属是意料之外,当时是高二下学期,我考进实验班后情绪崩溃,不过最后还是有大学上了(喂)

当时存了一些稿子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发出来,前几天翻出来看了看(大学生期末周就是喜欢一切和复习没有关系的东西),觉得还是值得修改后再发,重新思考了一下时间线和剧情,最终成稿改动应该会有点大,因此也更新可能也会比较慢。

感谢一些朋友们一直以来的关注,大家催更过,我也看到了,我尽量把每个留了屁股的朋友都踢一踢。

好久不见,如果有新的粮单大家可以评论区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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