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梵先生

是人

我翻开历史一查,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大字:跨越世纪的爱情,单身狗不配


阿耶(博主)


新纪元054年1月5日 20:38

来自 亚洲X16城


本人是一个写小说爱好者,人在近代史科考队。前两天我们发现了一堆公元年战争遗留下来的资料,你猜咋滴,我们吃到了一个大瓜!

这些资料里有一个音乐家,和几年前过世的一个大科学家有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我们队里的人就叫我写出来,啧,这怎么能不写。

小伙伴们小红心点起来!


题材:科幻,BG,末世


(正文)


“同学们,这里就是赤道地区了,大家注意好头盔内部气压的调节,我们要下车了。”坐在角落的老教授突然出声,她并不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老花镜,在呼出的水蒸气作用下,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本来安静的车厢响起了窃窃私语。


“老师,您可以把除雾打开,这样眼镜就不会起雾了。”男生这么说。


“谢谢你。”老教授笑了笑,眼睛微眯:“不过我喜欢这样。并不需要看得很真切,看得太真切,反而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室外气温为零下七十五度,气压为零点一个大气压,请穿着防护服,佩戴好头盔。重复,室外气温为零下七十五度,气压为零点一个大气压,请穿着防护服,佩戴好头盔。”


广播停顿了一下:“祝大家旅途愉快。”


“车”的舱门缓缓打开,老教授显然经验丰富,她操纵着外骨骼缓慢地从舱室里走出来。这是她第二十多次带着学生外出科考了。


看着一张张青涩的脸庞,她开口:“同学们,为期半年的科考从现在开始了。你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想通过这次外出科考,收集更多生物样本,我也很鼓励你们这么做。

“但是你们要注意的是,只能在政府公布出的区域内行动,在更遥远的区域,还有大量辐射。这些辐射意味着什么,相信近代史已经讲的足够清楚了。

“你们肯定不想听我啰嗦,是吧罗同学,你的眼睛已经向那边瞟了很多回了。”


队伍中爆发出大笑。


“先给你们自由活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大家保持联系,解散!”老教授可太清楚这些学生的性子了。


学生们笑着离开,把通讯范围切换成私人频道。


老教授往旁边挪了几步,站到背风处,贴着岩石坐下来。

尽管有外骨骼的辅助,但她此时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家了,她一手攀着岩石,一手试探着触摸地面。

狂风呼啸,她左手摊平放在雪地上,隔着恒温手套,又好像与大地肌肤相亲。


“我又来了。”她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对着谁诉说。


她自嘲一般的笑笑,然后打开了邮件,几十条“@”弹了出来,她不得不开始处理这些事务。


“老师,仪器坏了,我们数据只能靠编了。”

“陈大院士算我求你了,你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你可快回来吧。”

“陈念,组织上说这次的样本和预想的不一样,你看一下数据。”

“祝老师科考顺利,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接收样本了。”

“.......”


一条条看下去,简短的回复,或者迅速的签名:陈念




2月13日

二编

申明:以上是我在社区发布的片段,我对上世纪杰出人物进行了整理,并且在诸位近代史学家老师的帮助下,以小说形式还原当时场景。

当然,我尽量运用当时的词汇,一些古今异义词将在文末进行标注。





公元年 2027(具体时间不可考)


“陈念?”老人推了推他的眼镜,举着陈念的申请重复道:“我自愿参加科研所的为期一年的非洲科考活动。”中年人放下简历,眉头微皱:“我听说过你,你的博导说你是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

“您就让我去吧。”


“去不去我不能替你决定,我只能给你签字。但是,年轻人。”老校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斟酌:“西非向来战乱,又是疫区...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念,看见这姑娘眼里的光,就知道劝着不管用。

他终于是掏出了自己的那只钢笔:“字我给你签了,交不交你自己决定。不过...”

“您说。”

“如果有突发情况,务必听从安排。”老校长说。

“好,谢谢老师。”陈念如获至宝的接过申请书,向老校长道谢,离开前轻轻带上了门。


老校长微微摇头,摘下老花镜:“这姑娘。”




本来想着年轻人出去疯一下,过两年也就回来了。那边饮水成困难,政局转瞬巨变,前段时间还爆出时隔半年又发现的埃博拉病例。没想到陈念心高气傲,竟然也实力惊人,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居然还做出了些成果,从整个科研小队的小跟班变成了其中一个小分队的“小头目”。


说她是头目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一整个组都是和她一样疯的年轻人,每天就在各个医疗站点之间瞎跑。上次传回来的照片里,一个个晒的只剩下眼白的青年们甚至拿着长枪,和维和兵坐在小货车的后面。


当然成果客观,国内这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论最有忧心的就是陈念的博导,老头子生怕他的宝贝学生哪天钻进什么雨林就回不来,他隔三差五就要跟校长说:“那可是我最有天赋的学生,你跟组织上说派人去保护她们。”


“这不是有维和嘛。”老校长安慰他。





陈念往嘴里含了一口水,天气实在是热,但她长袖长裤,因为这里实在有太多的虫子。


“今天就在这里歇一下吧。”同车的男生说:“这里正好有信号,我们在这里做一下材料汇总,然后发回去。”

陈念拿着没墨的笔芯划了几下,确定完全写不出来,她回头:“谁还有笔,借我一只。”

“我这里有。”一个只手递过来一只用了一半的笔。


“那我们也在这里做采访吧。”有人架起摄像机。


这一车人都来自国内,因为刚好在某段路目的相同,所以拼在一起。


他们歇脚的是一个小村落,这里还有很多来自全世界的人。

简单的自己搭灶,解决晚饭之后,陈念拿着几乎没有信号,只能当作备忘录的手机,打算四处晃悠一下,捋顺思路。

大家都在各做各的事,黄昏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陈念独自一人顺着小路往前走,她听见远处有音乐声传来,她把自己的思绪从学术中剥离出来,定睛看向前方。

当地人的音乐节奏大多偏快,而这首歌音乐舒缓,应该不是当地人。

 

这里聚集了二十多个人,而音乐就从篝火旁边传出来。

一个穿着长袖衬衫的白人正在弹唱一首英文歌。

陈念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指尖倾泻出音符,星光下,一群来自全球各地的青年围绕在篝火旁。正在演奏的青年侧对着火光,满是琴茧的指尖因为火光而晕染出淡淡的橘黄色,也为他卷翘而浓密的睫毛镀上了淡金色。


陈念看见了同行人,凑过去:“你们不是水论文吗?”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你不是梳理思路吗?”

“我来看帅哥呀。”陈念理直气壮。

“对啊,你看他多漂亮啊,我简直要爱上他了。”男生中气十足。


感觉到外国小帅哥投来的目光,两个男生马上竖起大拇指用英文对他说:“兄弟,你超级帅的。这位美女看上你了。”

瞬间有各国好事者吹起了流氓哨,中国籍的青年更是激动极了,他们都想看小帅哥作何反应。


“我能听懂中文。”小帅哥抬头,火光映在他浅棕色的眼镜上:“谢谢你们!”


“真的?”陈念有些意外。

“真的!”他笑着说。





“小心,这里有石头。”陈念握住了他握着盲杖的手:“这里。”


周玉瑱有遗传病——视网膜色素沉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可以看见的范围将会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失明。


那天的小型演唱会后,他们在一个城镇里再次相遇,周玉瑱正在准备他的新歌。


周玉瑱是他给自己起的中文名,他来自欧洲,曾经去中国很著名的音乐学院当过一年的留学生。


陈念发现他的模仿力很强,陈念来自东北,周玉瑱跟她待了几天,就开始模仿她的东北腔。

等到大家发现这小伙子开口就是:“你们好,我是欧洲人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救了......

即使配上这张可爱但帅气的脸,以及出自诗经的中文名。


考察队的目的地是乞力马扎罗山,同行的有一个背着颜料和画板的艺术家,一个摄影爱好者,还有周玉瑱和他的摄影师。

陈念自告奋勇帮周玉瑱背吉他。

周玉瑱一路都在“谢谢你”,“谢谢你”。

场面颇有些搞笑,但又有些心酸。


“你们来这里考察多久呀?”周玉瑱盯着地面。

“一年,现在还有三个月。”陈念说:“我们是代表我们大学的研究院来的,来这边做一些当地自然生态的调查,我的方向是当地动物研究,我们想在这些动物身上发现一些直接价值供人类运用。当然,我的专业是基因工程,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增长见识。”

她笑着打趣道:“也许把变色龙的基因质粒导入你的身体,你就能用后脑勺看人。”

周玉瑱笑起来:“那可真是很棒,我就可以随时看到你们所有人了。”


陈念问:“你呢?打算呆多久?”

“在我完全失明前,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吧。这里的民风民俗总是给我很多灵感。我想我完全失明之后,也许会到你们的国家去,那是真的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陈念无奈笑了笑:“事实上我们国家对于残疾人的设施修建并不到位,不过我想,真的到那么一天,我们也会有很多进步。”


“看,五颜六色的鸟。”陈念有的时候很小孩子气,随后才反应过来补充道:“你能看见吗,在你的右上方。”

周玉瑱顺着她的描述看过去:“哇,这是鹦鹉吗?”

陈念一时愣住:“应该吧?”她转头:“这是鹦鹉吗?”

“金刚鹦鹉。”后面的人说。

“好吧。”她用英文翻译了一遍,说给周玉瑱听。

“也许这里只有我最文化沙漠。”陈念耸耸肩。

“没有啊,我觉得你超级有学问。”周玉瑱真诚的说。


像是要照应这句话,当晚就证明了一下陈念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文化底蕴。


众人顺着河流向乞力马扎罗雪山前进,在夜晚将要降临时,选择了地势稍高的地点扎营。


陈念举着锤子敲帐篷的钉子敲得叮叮当当,同行的夏晴凑过来:“你在这儿敲什么,你去敲你和你家周周的帐篷啊。”

陈念沉默了一下,然后言简意赅:“滚。”

夏晴“啧”一声,看她耳朵微红,还瞟了一眼在不远处开罐头的周玉瑱,试探达到目的,当然是麻溜滚蛋。


趁着陈念和小赵出去捡柴火,夏晴和小七晃悠到周玉瑱面前。

周玉瑱一抬头发现多了俩大活人…


“玉瑱哥,听说你学过一年中文。”夏晴看了眼小七。

周玉瑱来回看她们,想要看清她们脸上的表情。

“是的。”

“我们俩想跟你说一句话。”小七的手搓着衣角,但周玉瑱看不到。

“我见犹怜,何况蠢奴。”夏晴说。

周玉瑱有些艰难的重复:“我见犹怜,何况蠢奴?”他眉头微皱:“这是中国的文言文吗?”

“是的。”夏晴疯狂点头:“你可以把蠢奴理解为代指陈念。详细的你可以问念姐,别说是我们告诉你的。”

“教”周玉瑱中文已经成为了整个队伍的乐趣所在,夏晴和小七飞快的跑远,留下周玉瑱独自怀疑人生。


中国古话,中国到底有多少古话,他学了这么久的中文到底学了什么。

当陈念抬着罐头坐到周玉瑱旁边时,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好队友们都干了什么。


“周周,这个超级香。”陈念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对他说:“勺子不知道被他们搞哪里去了,你会用筷子吗?”

“会。”周玉瑱接过来,夹了一块刚煎过的午餐肉。


“阿念,我听他们说起了一个…短语。”周玉瑱斟酌着用词:“应该是古汉语,叫:我见犹怜,何况蠢奴。是什么意思?”

陈念一边嚼一边皱眉,搜索着文化匮乏的大脑中仅剩的一点文学常识。


“我记得是一个典故,讲的是中国历史上的女同,大意应该是:我看见你都觉得喜欢,何况别人。”

“可是她们说,蠢奴在目前的语境下也可以代指你。”

“代指我什么呀,我又不是女同…”陈念吃得满嘴油光,她突然反应过来:“她们对你说的?”

周玉瑱没有出声,而是直接吻了上来。



(小七:好家伙又可以省一双筷子了,你们俩一个碗吃饭吧。

夏晴:陈念搬出帐篷就好了,可以宽很多。)




公元2029年(大约是6—7月份)

陈念第二次踏上西非,是因为据说当地医疗站工作人员在土壤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菌种,而这种菌种细胞本身恰恰是对她们的实验有重大意义的。

数个月前,因为考察满一年,陈念与考察队一同回国。

带着样本,数据,以及各种照片。

当然还带着周玉瑱和他的音响们。


因为成果出色,陈念回到研究所便顺风顺水,一路升迁,从以天赋著称的学术新星一跃成为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

周玉瑱在国内办了很多次小型演唱会,甚至和当地的公司签约,在各大论坛上露面。

周玉瑱真的很有音乐天赋。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陈念和周玉瑱去超市买东西,周玉瑱杵着盲杖,但依然会撞到人。

“你看,那个人好像是个假盲人。”一个老头抬起手指着周玉瑱。

陈念在选购蔬菜,她听的一清二楚。她知道周玉瑱听得清,也听得懂,在正常人十分之一的视角里,他的听力变得更加敏锐。


“他的视野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他为什么要假扮一个盲人,难道这很有趣吗?”陈念直接对着对方大声说。

周玉瑱凭借着眼中模糊的判断和对她的了解,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没有必要。


对方知道小姑娘不好惹,嘀咕几句就离开了。

陈念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对他说:“我生气。”

周玉瑱微微俯下身:“我知道,别气了,好吗?不值得。”

“可是你值得。”陈念抱着他说。


后来几个月过的大抵算称心如意,没有碰到这样的烦心事。


但某天周玉瑱接到了大洋彼岸家人的来电,他的爷爷去世,他必须赶回去。


陈念曾提前申请签证就是为了不时之需,但因为实验进度丝毫不能落下,单位领导坚决不放人,只有周玉瑱一人回国,陈念只好晚上回到家,收拾一下因为周玉瑱不在而凌乱的屋子,和大洋彼岸的爱人以及公婆视频通话。

因为要处理诸多事宜,两人算来已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正好陈念受命前往西非,周玉瑱在查过机票之后决定和她先到非洲汇合。


热恋中的人总是觉得分开的时光格外漫长,所以两人一见面就紧紧抱在一起。

“你瘦了。”陈念说:“是不是我做的饭太好吃?”

“你胖了,这证明确实很好吃。”周玉瑱说。

陈念捏了捏他的脸:“再胖也没你胖。”


陈念和她的团队必须马不停蹄的赶往目的地,周玉瑱就坐在他们的车上,静静的看着她。

碰到涉及机密的环节,他便杵着盲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或者去当地的村子里绕几圈,找人聊一聊。


“你不用跟着回去?”周玉瑱看见陈念背着包站在她面前时,十分意外。

“我的专业不是这个,回去也帮不上忙,领导让我先陪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2032年

西非的战争爆发了,中国全面撤侨。


周玉瑱经过再三的权衡,回了自己的国家。那时他们都觉得,不过数月,这场愚蠢的战争就会结束。


他们保持着每日的联系,诸如:

“我们这边政局比较稳定,你要照顾好自己。”

“…”

“快递中断了,上次寄过去的东西你收到没有?”

“…”

“我们要搬进掩体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

“对,都不能带家属。”

“…”

“一切都好,有物资。”

“…”

“万事小心,能囤就多囤一点。”


直到连最差的信号都维持不了了。


陈念对着聊天框的红色感叹号点了一次又一次。

最终承认这一事实。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全人类战争中,没有人能幸免。

爱情需要未来,可是他们看不到未来。




2034年——

所以当全面核打击降临时,陈念已经不意外了。

为什么所有科研单位的研究员都要带走,为什么6到14岁儿童都要撤进深山的掩体中,为什么书籍进行整理备份,为什么关键设备一趟又一趟运进欠发达地区,再明了不过。


“我国境内一,二,三线城市全部遭受核打击,全国平均辐射量超过4000毫西弗。我国对北美洲,欧洲以及邻国进行了反击,具体数值尚在估算,可以肯定,全球超百分之九十五人口在此次打击中丧生。”


“4000毫西弗。”坐在饭桌前,陈念味同嚼蜡:“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老师开玩笑说。这是——无人生还。”




2035年——

停战协议签署。

各国政府汇总丧生者名单,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2049年——

经过各方协商,于2049年1月1日以新纪元计时。




2050年——

等到通信全面重建那一天。

陈念的手机提醒她,可以重发消息了。

她固执的发着一个又一个消息。

给父母,给他,给朋友。尽管知道绝对不会有任何回应。


这也成了她后来的人生信条:不应该看的太清楚,看的太清楚呐,就失去了前进的的动力啦。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你的眼睛已经可以完全治好了,技术由她的团队提供,已经经过三期实验,将要运用到临床。




2051年——

没有他的日子好像过的特别快。

陈念评上了教授。

一晃眼她竟然也是个中年妇女了。


最近有个超级火的软件,只需要提交一张照片,就可以通过骨相利用编程推测逝去亲人后来的容貌。

大人曾是小孩,小孩失去了父母。


据说这个软件是一个天才程序员码出来的,他有很强的艺术天赋。

在这个努力攻坚科研难题的时代,艺术家几乎不存在。


歌坛已经很久没有能入耳的新歌了。也可能只是陈念听不下去罢。


周玉瑱的那些曲目,甚至清唱录音,都被她备份在好几处储存卡中。

在许多个惊醒的夜晚,他随意的哼唱伴随她入眠。


就好像他依然在她身旁,于是一夜无梦,安然。




2062——或者说新纪元013年

(很多公元人依旧固执的以公元年计时,政府本着民本思想,不作强制要求,

但因换算过程造成了许多困扰,政府强制要求所以公民以新纪元计时法计时)


都说30岁之后的日子会过的飞快,待到陈念反应过来时,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她整日投身于研究中,晚上打开社交平台,社区内欧洲区发布了一个新视频:三十年前的老歌整理,歌手周玉瑱

原来已经三十多年了。

距离他们第一次相遇已经三十多年了。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正如赤道的夏日永不消弭。

可是赤道也下雪了。


极厚的云层包裹地球,阳光被悉数反射回太空中。

再也没有热带,温带或者寒带。这场漫长的冬日将要持续数千年。



新纪元043年

这是陈念带着学生来赤道地区科考的第三年。


有些地区的辐射并不算强,穿着防护服行走,回来后及时进行清洗就没有大碍。


经过辐射的作用,几乎所有生物死亡。

但最近她们观察到有一种生物出现了由自然选择选择出的特殊微生物,它有极强的恢复力。遗憾的是,扩大培养十分困难,样本难以寻找。

这程度,比在全人类中寻找一个鼠疫免疫者更困难。


但陈念依旧多次外出。


欧洲暂未对亚洲地区的居民开放,陈念也想过向上打报告,然后从北极地区过去。

但研究证明,以目前的科技,穿越死亡禁区依然有些困难。


对了,已经没有国家了,现在按照大洲划分,更像是那时的各个城市。

每个大洲有四到五个巨型城市,而亚洲大陆中部山地达到了十一个之多。每座城市容纳千万级人口。

全人类仅有4亿人在此次灾难中幸存,比官方公布的数据略多。


一些民间组织藏身于深山之中,侥幸逃过一劫。随后他们投奔政府,本着人道主义,政府对其进行救助。


陈念曾筛选过幸存者的名单,甚至自己做了个小引擎,对所有条件与周玉瑱相似的,后来跟随民间组织进入城市的男性幸存者进行筛选,然而一无所获。


政府不再统计死亡名单,而是统计幸存名单。

毕竟后者统计起来可是省了很多力气。




新纪元57年

后来陈念想,如果当时她真的被谁劝住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想起来理所应当,却又有些怅然如梦。


如果不是他,她也许没有接触视网膜细胞的研究的想法,不会有后来的科研成就,不会在全球百分之九十五人口丧生于核辐射的战争中被严密保护。

那么也不会在此后的年复一年,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与天地一同的白色不断的想要淹没她,淹没关于她有着棕色鬈发和琥珀色眼睛的爱人的回忆。




新纪元66年

著名科学家陈念于3月11日19点21分于赤道地区失联,初步判断陷入冰川,搜救无果,确认死亡。

享年117岁。




附录:

科考队E097于71年4月12日,赶在拆迁队对地标废墟进行勘测,在防空洞中,发现尚记录有信息的一箱唱片。


在全球核打击中,核爆所产生的y射线会以光速由爆点向四周辐射,和空气中的氧、氮原子相撞击,产生带负电的电子,进而产生极强的电磁场。

该电磁场将导致用电设备或电子设备产生具破坏性的电流和浪涌。

所有暴露在外的硬盘,磁带,无一幸免。


为了获取唱片中的信息,该近代史考察队甚至连夜从博物馆里搬出唱片机。

经过内容整理,这箱唱片中留存的的是该镇居民的临终遗言,他们的亲人或已经死去,或跟随民间组织撤走的少数幸存者现已收到了音频。

所有的唱片将交由近代史博物馆统一保存,唱片内容按照本人意愿不予公布。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该镇有一名自称周玉瑱(该取名方式来自战前的中国)的当地人,对此考察组十分困惑。在考察组与政府部门的合力调查下,我们得知周玉瑱先生是在五年前去世的著名科学家陈念女士的爱人。因周玉瑱先生表示自己的所有信息,包括经历,笔记,录音都可以公布,故在此刊登。


2032.5.6

“今年是我和你失联的第三天,战局不断恶化,我想我应该留下些什么。以防你找不到我,我自愿公开我的全部信息,包括手记,录音,照片,视频,身份。

“这台唱片机是我让我妹妹找来的,我想只有这样的方式可以保存信息。”


2032.6.7

“食物越来越难以获得。”


(2032.8—2033.1)唱片被高温熔融,无法修复。


2033.4.11

    “我竟然熬过了这个冬天,多亏了邻居的帮助,前天我们的小镇遭到了炮火的攻击,我想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

    “我的视力再次下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医院只接收伤兵,我想我不应该去添乱。”


2033.5.23

“小镇的食物供应正常了,在短暂的喘息间,我举办了一个小型音乐会。你知道的,我的邻居来自中国,他精通古筝,我们合奏了一曲我写的新歌。

“总体向好。”


2033.7.19

“人们在战争期间总是疲于奔命而又无所事事,我每天排队领取救助,同时正在思考我的新曲目。”


2033.9.22

“有民间组织来撤走居民,我的妹妹和她的男朋友跟随对方离开了,我没有走,我觉得我必然是拖累他们的存在。与我一同留下的还有我的老邻居,他是个瘸子,以及一对老夫妇。”


2033.11.4

“今年的冬天更冷了。我有很多灵感,我不断的创作。

“我听说各国对关键人员的撤离基本完毕,民间组织也只接收身体健壮,且会使用武器的22—30岁公民,我想大概不是什么好兆头。”


2034.1.12

    “我的视野再次缩小,我决定搬到防空洞去了,尽管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在核打击降临时,辐射会让我们所有人死去。”


2034.3.5

“我的眼睛只有光感了,我多么想再看见你。”


2034.3.9

“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核打击于2034.3.12,格林尼治时间00:03全面降临】




【完】




ps.作者属于是物理学疯了,那就发点刀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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