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梵先生

是人

【杰劭】如果把我们的故事从头讲起(四)

NO.4  


上篇见合集


阿杰背着背包站在大厅里,看见闻劭一改风格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一手按着耳边的蓝牙耳机,一边用流利的英文在说些什么。

虽然还是基本上什么也听不懂,但按照这个发音规律,阿杰认为这玩意儿是英语。得是吧,阿杰已经快学吐了。

闻劭瞥见他,朝他打了个手势,阿杰快步跟上。

 

到机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阿杰从后备箱搬出行李,站在闻劭身旁。

闻劭接过老赵递过来的电脑包,这里不允许长时间停车,老赵没有再多说什么,向闻劭微微一欠身,回到车里就自行驾车离开了。

阿杰看着闻劭从包里翻出两本装在密封袋里的护照,戏谑的笑着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刚满十八岁,是我的助手。”刚刚闻劭已经交代过过海关的事宜,其实不需要他多说话,只要跟着就可以了。

阿杰只看见他站在夕阳里,侧过脸,五官意外的好看。

闻劭把护照按在阿杰的胸口靠左的位置,欣赏着阿杰忙不迭的接下,以及他不知怎么微微发红的耳尖。

当然闻劭并不在意这些,他看了一眼时间,对阿杰说:“国外出发层比较远,我们的行李不能直接带上去,得托运。我们先去办值机。”

“是。”阿杰点头。

快步跟上闻劭,看见他熟门熟路的将所有手续一气呵成,登机牌拿到手上时阿杰一惊,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差一点就没赶上值机办理。

再一看那天远地远的登机口,阿杰脑袋里迅速回忆了一下来时的见闻,看见闻劭已经大步向前走,不敢再耽搁,马上像个尾巴似的跟上。

大概闻劭之所以穿一身宽松运动服是因为早有预估现在一路快步向前的局面,闻劭以钞能力一路走VIP通道赶在飞机起飞之前到达登机口,二人安坐在商务舱后不过片刻就感知到飞机开始移动,望向舷窗外缓缓向后移动的景物,怪不得他这老板敢作这样的死,有钱就是好。

 

飞机穿过云层。

阿杰沉默的看着舷窗外的晚霞,云层在他的下方,墨蓝色的一片铺开。

从仰光到新加坡转机,然后历经十五个小时的航班到达大洋彼岸。

转机手续还算是简单,两人在候机室里坐着,这边的空调开的相对较低,但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闻劭身上的外套已经拉起拉链,四周没有什么人,在漆黑的夜里眼前的一切都显得空旷。

刚刚已经吃过晚饭,闻劭在简明扼要的回复信息。

阿杰有些无聊的坐着,手上拿着刚刚从飞机上揣下来的小零食,他没有撕开吃,而是无聊的研究起了包装。从外观上看起来和地面上卖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包装材料似乎有所变化。闻劭刚刚给他讲了讲那边的情况,闻劭应该是从初中就到那边去的——按照线对面的说法。

中文和缅甸语都能讲那么流利已经很难得了。

闻劭告诉他零基础学英语只需要学半年,就可以听个大差不大,哄的阿杰一愣一愣的。谁知道下一秒闻劭拿起杯子抽查这怎么念,阿杰硬是跟他老板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讲出来。听他老板教了他几个词汇,还贴心的用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各自重复了一遍,阿杰脑袋极为混乱,心想无论是在缅甸语还是在中文里,杯子这个词都不可能会有那么多说法。

但幸好阿杰没有读过《孔乙己》,否则他一定会把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类比闻劭刚刚的行为。

但阿杰还是嘴里跟着嘀咕了一遍,发音并不是很标准,一双精亮的眼睛滴溜的转着,盯着他的嘴唇,试图模仿他的口型。

闻劭似乎是发现了莫大的乐趣,难得的自发露出点笑容。闻劭知道阿杰语言天赋还是欠缺一些,难以马上记住他教的内容。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阿杰认真的听着他讲的每一句话,却又不是同别的手下那样一味的只知道照办,这样良好的态度叫闻劭大感舒服,在此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闻劭都以教阿杰点他不知道的东西为乐。

 

再次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闻劭向空乘人员要了一块毯子盖在身上便合眼休息,阿杰伸手替闻劭拉上了舷窗,坐在他旁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

阿杰抱着小毯子,听见空姐将商务舱的帘子拉起来的声音,客舱彻底的昏暗下来。他其实没什么睡意,倒是被急剧的气压变化折腾得耳朵疼,只好捧着矿泉水瓶喝水。听着闻劭轻浅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在确定闻劭已经睡着之后,他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闻劭。

他比自己预想的对他的新老板更感兴趣,甚至渐渐觉得,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就一直跟着他也不是不行。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闻劭对他说的是中文,他猜到了闻劭在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听他的中文发音,可以大概确定他或者说他的父母的其中一人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阿杰此时的普通话并不算很标准,带着西南地区特有的发音。不过在往后的时间里,在望不见尽头的东南亚夏日,一切都是能改变的。

阿杰知道闻劭是一个警惕性非常高的人,因此他并不敢长久地盯着对方的脸庞看,而是把目光挪回到座位前的小屏幕上,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开始看。

 

闻劭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约五个小时,他并没有在意阿杰在做什么,而是自顾自的从脚下的电脑包里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闻劭打开了储存在电脑中的文件开始修改,不知道是报告还是什么,阿杰还是头一遭接触这些东西,密密麻麻的英语字符看得他头昏。闻劭并没有管他落在屏幕上的视线,似乎是欺负他光明正大的看也看不懂似的。

阿杰自觉无趣,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闻劭睡了大约五个小时,此时外面似乎已经进入了永夜,除去机翼上闪烁的灯光,几乎看不见任何人工的光源,客舱内是昏暗的,大多数乘客都已经陷入睡眠,只有两块屏幕在幽幽地发着光。飞机外隐约传来引擎长久的轰鸣声,阿杰确实也有些乏了。在老板面前睡觉好像不太好,阿杰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对上闻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屏幕上移开的目光。

阿杰瞬间把睡意吞回了肚子里。

他听见闻劭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气声说:“困了就睡,我从来没有像那群老家伙那样虐待手下。”说着他把套在自己脖颈上的颈枕取下来递到阿杰手里,然后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

阿杰把颈枕套上自己的脖子,颈枕上还残存着闻劭留下的未散去的体温,温热的有些让人心神恍惚,但那点温度很快消散了。

 

醒来时闻劭还在忙着什么,拿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阿杰拿起水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一路往下,叫阿杰的头脑迅速的清醒起来。

此时是目的地时间的下午五点,这边纬度比那边高很多。天幕亮起一丝光芒,他们穿过了十四小时的漫长黑夜追到了最后的黎明。

 

当机舱的广播响起提示,阿杰第一时间看向闻劭——因为听不懂。

闻劭似乎是好笑的向他解释:“快落地了,不过地面温度有点低。”

 

飞机还在滑行,但机舱里的旅客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看见前面有旅客已经站起身,阿杰伸了伸脚,站起身把背包从行李架上取下来,这一身衣服穿起来有些奇怪,他忍不住松了松领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似乎是有些诧异。

走出舱门的时候,一股寒冷的风忽然吹过来,饶是阿杰的身体素质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皱着眉头,腹诽是谁开的空调,竟然将低温到这种程度——闻劭在出门前特意叮嘱他不准把脏话骂出口。

阿杰推着行李箱往前走,来之前他查过天气,但毕竟是在热带地区长大的,对冬季没有明确的概念。

廊桥四周充斥着寒冷的空气,旁边有许多西方面孔走过去,有人注意到他并不算厚的外套,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闻劭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透露着说不清楚的戏谑。闻劭的双手揣在兜里,估计是飞机滑行那一会儿就换上的冲锋衣的拉链已经拉到最高。

“待会儿去换身衣服。”闻劭说。

阿杰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天与云与宽阔的起降场地,上下一白,一时间愣了神,他还不愿意在新老板面前丢脸,面上不露声色。

“好的。”阿杰应道。

 

不知道闻劭的人是如何那么快拿到签证的,过海关的时候阿杰看着护照上的印章,心里犯嘀咕。他还不清楚闻劭在这边已经发展了多少势力,但就这办事效率来看,应该是很厉害。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似乎是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第一秒就变得通红,像是燎到了火,感知到细细密密的疼痛。寒风裹挟走最后一丝热气,呼出的水汽很快结成冰,还好衣服够厚,阿杰想。

他刚刚照猫画虎的学着闻劭在冲锋衣里面又加了一件保暖背心,一边琢磨着裤子怎么也有羽绒款,一边把靴子调整得恰到好处。

抬头看见闻劭戴上手套,示意他跟上——阿杰在这里语言不通。

接他们的人已经在外面侯着了,闻劭走在前面,对方替闻劭开了门,又了然的把阿杰手上的行李接过去,送进后备箱。

 

车辆缓缓起步,闻劭上车之后就抱着手闭上眼睛休息,阿杰看着窗外,把路线默默记下来。

阿杰早前也去线那边送过货,国外的机场修的没有华国的好,这是阿杰的第一想法。车胎已经换过了,垫上了防滑垫。但应该是顾忌到雪下得太大,即使是改装过的越野车也有打滑的风险,车子开的不算快。

在几乎看不到行人的公路上,一切显得有那么一些奇怪。

阿杰瞥见副驾驶外的后视镜,上面覆盖起了一小团雪,在风的吹动下呈现出柔和的弧形。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绿色,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偶尔能够看见的裸露出来的草坪也是棕黄色的,视线很差。大平原上零星有几棵树,突兀的伸展着他们那黢黑的枝干,像是盐粒一般的雪哗哗的自天幕往下掉,给万物盖上一层哭丧白布。

 

大约沿着高速公路行驶了两三个小时,远远的能够看见几幢低矮的房子了。

路上的景物不免有些单调,十二小时的超长航班叫人已经有些困乏,但阿杰还是能保持注意力。

油柏路面上的雪其实很容易化开,踩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稀奇的。在靴子落到草坪上时阿杰忽然想起在拳场里KUI哥向他描述的北方的冬天,百无聊赖的生活里他曾想过有朝一日去到那里是什么样的情形。但当靴子踩在真实的雪上,陷下去那么一些,似乎也确实符合那些象声词对于冬天的描述,但其中的特别仅仅通过语言始终是难以表现。

阿杰背着背包,来接应那人拎着箱子。闻劭走在前面,阿杰跟着他的脚印下脚,其实院子里的雪已经扫过一遍,只是下得实在太大,就这么几小时功夫,又积起一层来。

闻劭特地转过来提醒他不要踩水坑。

阿杰虽然没什么经验,这一路看过来却也把“规律”摸了个大概,这大冬天哪里来的水坑,有只怕也冻住了。

一眼看见前面真有一小片亮晶晶的水坑,在灰白一片的天地里显眼的似乎真有些异常了。

闻劭一步跨过去,顺着木梯走到屋子门口。

阿杰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确认这滩水已经是冻住了,也学着闻劭一步跨上楼梯。

 

屋里有地暖,很暖和。

阿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衣服其实冻得有些发硬,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倦意忽然袭来。

闻劭向另一个手下交代了一下事情后,向阿杰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下一步行动的时间,随后两人就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先倒时差。

 

闻劭虽然看似已经摆脱了吴吞的控制,但他知道身边,从他自己到手底下的人,依然有被紧盯,虽然他已经背地里处理过,却知道按照吴吞那性格,必然还留有后手。

他现在分身乏术,难以亲自动手,而按照约定,不过小半年就应该是第一次走新线的时间。鲨鱼那边听说了他的难处,主动提供帮助。闻劭心里门清,鲨鱼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趁机把他的势力摸透罢了。鲨鱼分给他的路线他必须得亲自让信得过的人去看一遍,上下打点一番,才能确保后面不留隐患。

他这下子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尽管马上重用一个毛头小子大概会让跟了他挺久的人心里不服气,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阿杰的专业水平是够格的,这小子背景也算是干净。这一趟把阿杰带过来,让阿杰熟悉一下这边的状况,顺便也试试这小子的能力。

不过说来好笑的是,未成年人没有父母是不能出境的,他费功夫给少年凑了个十八岁的ID,过海关的时候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对人家信誓旦旦这是他的助手。“助手”本人摆出一脸严肃模样,其实他不太能听得懂闻劭和洋人在讲什么,只是敏锐的感知到了工作人员打量的目光,推着行李箱的少年摆出一副成熟的模样,看见对方把护照交还,闻劭接过来之后示意他跟上,随即大步往前走。

好在大多数西方人都分不清楚东方人的年纪,阿杰个子本来也长的算高,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混过去了。

 

第二天跟着闻劭去了一趟他的学校,其实他也不能做些什么,只是先熟悉一下路。

阿杰不能算不会开车,在缅甸他照样能开,少年长胳膊长腿,一脚离合压到底,放完后踩油门,一套换挡动作可以算是轻驾娴熟,陡峭山路也能开下来,甚至一时兴起还能玩点漂移。但为了阿杰不在第一天就被当地警方逮住然后遣返,闻劭屈尊亲自开车带他出门。

帮闻劭拎上包——别说还真挺沉,抢先一步替他老板拉开驾驶室的门,自己往副驾驶一坐。闻劭要给他的导师送点东西,阿杰在车里等着,闻劭并没有把钥匙拔下来,而只是拉上了手刹。车内的空调运转着,呼呼的向下吐着热气。

阿杰并不适应吹空调,缅甸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区,那边常年高温湿润,下过雨之后起一片大雾,吸进鼻腔的都是混合着相当比例水蒸气的新鲜空气。

阿杰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听闻劭说要等他一会儿,却没想到会这么久。不过狙击手的耐心是极好的,按着职业习惯,他四处打量闻劭念书的学校。

这是阿杰第一次来到大学,他看见有三三两两学生模样的人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他们手上夹着书籍,说说笑笑。也有步履匆匆的人,背着个包或者空着手。这个天气乐意出来锻炼的人少一些了,但是阿杰还是可以看见远处的足球场上有些个人影在并不快速的移动着,他们在雪天的球场上踢球。

阿杰双手抱胸,沉默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形。无外乎是哪里有拐角,哪里适合隐蔽,还有哪些视野开阔的制高点——职业病罢了。

美国是允许持枪的,阿杰反倒是不太放心这样的氛围,持枪就意味着暴乱的可能。车上放了枪,不过警察查他们查的不严,两人都是亚裔长相,阿杰的相貌并不怎么有攻击性,只要收敛收敛那副吓人的表情,俨然就是混迹在人群中的普通人。而闻劭那刘海剪的,可不就是乖乖的留学生模样。

 

闻劭拿着文件夹走上楼梯,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往常那样做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门。

里头的人其实并没有关门,因为他的导师知道他今天会来,所以特地为他留了门。

就在一个月前,闻劭完成了他的一部分实验之后突然向他请假离开,说是家中有事。按照这边的习惯,不会干涉他人的隐私,因此闻劭并没有说明原因。

但令这位老学者感到诧异的是,闻劭向来惜时如金,除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请假离开。尽管他们实验室对时间的限制向来松散,但这对闻劭来说太不寻常了。

他这辈子见过很多人,知道闻劭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闻劭那副总是面不改色的模样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自信,十分难得,大概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他知道闻劭心里能藏事,如果真的有了什么困难也不会讲出来,他自然不会阻拦闻劭的选择,但他心里是由衷的赞许闻劭的能力,希望他能留在科研界。

在听见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请进”后,闻劭推门而入。他笑着向老师打个招呼,坐到老学者的对面,将自己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对方,然后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展。

这一趟回去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他依然在坚持不懈的读文献,在飞机上坐在阿杰旁边,他还在赶他的工作进度。

两人一如往常的言辞激烈,闻劭的准备很充分,尽管还是有被问懵的时候,却也大概都能讲得清楚背后原理。他的导师对他的工作结果进行了总结评价后,给了他修改的方向。

闻劭端着本子快速的记录要点,这倒是个良好的习惯,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

不出所料的老头开始询问他上一次突然回家的原因,关于资金或者家庭之类,闻劭知道老头器重他,也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无外乎事与父亲起了争执之类。他的导师知道他与父亲的关系不好,而母亲又去世的早,也就不再多问,而是主动提出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他再放几天假。

闻劭拒绝了老头的好意,他算了算时间,周末刚好可以去给一些事情收个尾,下周一又可以按时到实验室来。

老学者又对他推心置腹的讲了几句话,然后叮嘱他回去对结果进行修改,一边说着一边把新打印出来的论文夹在做了批注的工作汇报里一起递给闻劭,叫他回去仔细看。

闻劭用他那一贯的微笑向老头告了别,关上门,然后下楼。老头喜欢看纸质的东西,他每次去见他的导师都会提前把自己的工作结果全部打印下来,而对方一定会用红笔认真的在后面做批注,只可惜他们以后不会在一起工作,闻劭不免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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