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劭】以为(三)
关于他们第二世的故事,军人金杰X科学家闻劭
金杰用尽全力挥着匕首向对方刺去,水里的阻力很大,血色弥漫开,染红了一片水。
金杰眼前是模糊的,他向下沉去。
抱歉,我的阿劭。
我不能回去了。
有人入水,有人把他放到担架上,有人按着他的伤口止血,有人抬着他狂奔,有人大喊。
但金杰已经听不清了
世间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他第一次见间劭,闻劭一身浅咖色大衣,笑意盈盈,手与他相握。
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好像这两双手本来就应该握在一起。他们一定在前世就见过。
一定。
闻劭感觉到一阵眩晕,也许是最近连着熬了几个通宵,身体吃不消了。
会不会是金杰出事了?
闻劭莫名感到心悸,他扶着桌子,走到电脑边。
“药物可以投入使用。“闻劭连上了指挥部的频道。
"收到,按原计划进行。”
对面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 "闻教授,金杰上校刚刚牺牲了。”
实验室本来在狂欢,但闻劭这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接着整个实验室都安静下来。
闻劭声音无异的说:“我知道了。”
他切断了通讯。
他站起身,对实验室的大家说:"开始吧。”
他的眼圈非常红,拳头攥得很紧。
金杰的父母在当天下午收到了儿子的死讯。为了避免社会恐慌,没有任何报道。
他们以为那次遇见是初见,确实是以为。
但他们以为那一吻就是白头偕老,也确实是以为。
闻劭推开实验室的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他不知道自己跑得到底有多快,不说那些四五十岁的者教授,他自己二十多岁的学生助手全被他甩在身后十几米。
直升机停在停机坪上。
一块白布盖在担架上。
闻劭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他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被夏末的风吹得多乱,也没空关心其他人怎么样。
最后几步踉跄了一下,最后蹲,或者说是跪在被运回来的金杰的躯体前。
接下来很多人追上来。
闻劭轻轻的揭起白布的一角。
金杰的躯体已经被他们处理过了,伤口已经缝上,脸上的泥已经被擦干净。
闻劭跪坐在地上,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
额角的伤口即使被缝好,也十分狰狞。
躯体冰凉,接下来他们要送他去火化。
最后一面,以这种方式。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死在战场上,倒也算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国旗盖在穿若军装的士兵手上捧着的长方形盒子上。
牺牲军人所守护的大好山川一隅,是他最后的归宿。
致词,献花,行礼。
金杰的父母被专机接过来,闻劭协助处理这一切。
知晓此事闻讯赶来的女战士们都低声抽泣,金杰几个要好的兄弟们都在默默抹泪,只有闻劭,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有落下。
被排出对家闲进行安抚的心理专家说可能是应激反应。
但也有知道他过去的人背后评论,说他是反社会人格,根本感觉不到爱意。
闲言碎语只是几个人念念,觉得没了趣,就各忙各的事,但不知何时漏了风声,还是被闻劭听了去。
闻劭坐在陵园里。
烈士陵园的设计总是以红色为主旋律,于是秋日的陵园,漫山遍野的红。
“药物已经在临床实验中得了巨大成效,接下来这种药物还会流入地下黑市,它的性状和毒品相似,仅凭肉眼无法辨别,它将会被销往全世界。”他们的壮举将动摇毒品世界的根基,这把利剑直指敌人的心脏。
“我去看叔叔阿姨了。”
闻劭继续说:“他们被国家安置的挺好,你不用担心,我在劝着他们,搬去和我爸妈一个城市,这样我还能每大下班之后去后看他们。”
“金杰…”
话语到最后实然变调,闻助哑着嗓子喃响道:“金杰,我想你了...”
闻劭往前挪了挪,一手扶着墓碑,额头靠在冰凉的石板上,寒意迅速传遍全身,但他仿佛浑然不觉。
"我真的想你了...”他哽咽着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偶尔能早睡着一会儿,都会梦到你…”
“他们说我没有情绪,其实不是的...我有…我真的有…”
"小时候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每天都在吃药..很多药,还要做检查..后来后来就好了点,我看到爸妈笑,我会开心,我看见别人的眼泪,我也会难过。你每次出任务受伤,我看着你身上的伤口,我都很心疼…
“我真的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我真的能感觉到的,我真的爱你...…”
——我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情绪感知,全部用来爱你了。
闻劭的头一阵钝痛,他睁开了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接着头一偏,看见输液的软管顺着架子垂下来。
“教授,您醒了。”几个学生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教授,您刚刚低血糖昏过去了,我们就送您来了医务室。”
闻劭感觉头有点疼,抬起手,摸到的是纱布,以及隔着厚厚纱布伤口被压迫到的刺疼。
“教授,您刚刚昏过去的时候磕到了额头,医生给您缝合了。”
昏过去,缝合…
闻劭虚弱道:“你们出去吧,我们自己躺一会儿。”
学生一个跟着一个走出去,最后一个轻轻带上了门。
我昏过去了,那金杰呢?
也许是一场梦,如同电视剧里一样。
醒来爱人依旧活在这个世上,没有离别。
闻劭的思路依然不是很清晰,他看着天花板。
闻劭仔细回想,金杰…
金杰不是在水里和人打斗,肺里呛进了很多水,据说还被捅到了腹腔大动脉,那血…那血根本止不住。
他们说金杰肺里的水被拍出来,可是没有人敢给他做CPR,因为血是跟着心跳一起往外喷涌的。
为什么,为什么…
闻劭想起来了,自己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的时候,昏了过去。
他本来就熬了好几天夜,处理了所以事情之后,他终于崩断了脑袋里那根紧张的弦。
梦醒了。
与梦中一样。
爱人不会再回来,战士牺牲于疆场。
未知后方的他望断天南,未知前线的他向北回首。
闻劭又回到了高校教书,做实验,数月前的风波好像都成为了过去式。
每个人都在担心他出事,但他在其他人面前强撑着若无其事。
然而那些事情如同细细密密的丝线,一但有停歇就绞上心口,他已经失眠了好几个月。
他只能通过不停的忙碌,把注意力聚焦到其他事情上,才能哲时麻痹自己。
闻劭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烧杯,去查看摆放试剂的柜子。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闻劭在干什么。
液态金属滴到了手套上。
细口瓶上的标签是,有机汞,而他只带了一层普通防护手套。
百年前的实验事故在今天再次出现,无意,与意料之中的无意。
他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各种药物一刻不停的注入血管。
血液透析仪还工作着,尽管根本没有用,血液里的汞已经接近正常值。然而汞沉积在脂肪里,无法被透析出。
脂肪,可以存在于中年人肚子上的赘肉,也可以是人体的器官,比如大脑。
床上的人眸子轻合,仿佛只是睡去,但他的生命体征已经是昏迷。
有人来看他,有人抬着词来他病床前念。
短短几天,他的情况迅速恶化,却也看了各种奇态。
人嘛,贱。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像是各大高校发现这颗化学新星陨落,很多项目出现停滞,学术问题得不到及时解答。
回顾这位大才短暂而如同奇迹般的学术生涯,花了半小时编出一篇发言稿,再派几个学界“精英”来他病床前念一遍,人还没死,算是悼念,新闻一发,那些看不惯他的,刁难他的,全是珍惜人才。
而当初闻劭被金杰搂在怀里的时候,闻劭只是将手搭上他的腰,却没想最后的追得最快的是他,抱着对方墓碑痛哭的是他,最难忘记这一切的也是他。
闻劭艰难的呼吸着,氧气面罩上有规律蒙上的白雾,是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
模糊中,他又想起阿婆说的话: "这护身符是保你命的,你这辈子过来赎罪,六道轮回人人平等,此番破例,地底下多少恶鬼想要你命,你要戴好。”
后来呢,护身符被他给了金杰。
“你每次都要平安回来。“他听见自己说。
那人捏着玉制的护身符,仿佛还有点他的体温,抿唇一笑。
真灵啊,他还以为又是什么骗子忽悠外婆了。
护身符是在金杰的口袋里找到的,沾了血,碎成了几块。
后来闻劭也没放心上,没跟家里说,更没去庙里请大师看。
其实要是去了,大师会告诉他:金杰也是赎罪来的,要不是身上带符,他本撑不到救援来,最后或许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再请个符,还能保他平安。
但他又想起,阿婆说,要是符碎了,就算是功过两清了。
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功过两清,金杰,来世,来世我们再会。
各种检测仪器的警报响成一团,好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医护人员刚要进行抢救,但闻父闻母制止了。
“随他去吧。”
老两口都是教授,知道此时已经无力回天,又何必让儿子再遭罪。
金杰从未开口问过他关于他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事情,可是他怕问了,他难过。
闻劭其实想讲出来,他乐意告诉金杰,但他以为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讲出来。
没有来日,另一人再也听不到。
墓碑是立给活人看的,死了的人,就是死了。
墓碑上,刻若闻动的名字,白发人送黑发人。其实不立也罢,因为这短短的一生,本就没什么好纪念。
既然立了,就立了。
墓是给活人看的,与他们无关了。
新闻上的报道是:某高校化工专家因操作不当,有机汞中毒不幸去世
评论里刷的是:致敬。一路走好
也有人说:为什么会操作不当?
一时间评论里吵成一片,想来也好笑,人都死了,他们在吵什么。
午夜十二点,公安部的一间办公室还充灯。
“喂,老张头啊,你这要求,有点难办啊。”
“上辈子他们欠的功德,这辈子已经还清了。他们身上的红线上辈子没断掉,你通融通融,在给他们一世。”
电话那天的人似乎很为难:“话是这么说,但不合乎规矩啊。他们本来就要下畜生道轮个十世九世的,你非说投人道给他们个赎罪的机会,而且还投了个好胎...”
沉默了片刻,被称为老张头的老人说:“那就拿我的功德去顶。”
“行行行,拿你没办法,神那边怪下来我可是找你。”
“哦对了,他们俩现在在殿里评述一生功过,要告诉他们,他们俩上一世的事情吗?”
“不用了吧,就这样,挺好的。”以后的轮回里,做个普通人。不求富贵,不求太美满。只要平平安安,积德行善。
早前闻劭从后面冷不防搂上金杰的腰,王牌狙击手金杰上校说要给爱人露一手,结果手一抖把子弹打偏了。
后来教职工大院里有一只叫闻小劭的狗,老人小孩都给它喂过吃的,这只狗的两个主人病逝了,终其一生奋斗在教学和科研岗位上。
队伍里每一个新兵都逗过一只叫金小杰的肥猫,这只肥猫是退伍的老兵们收养的。
十里八乡都知道老金家的饭馆开的好,后来饭馆不开了,门前的花继续开。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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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感觉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段写的有点仓促了,感觉没甜就开始刀刀刀刀
所以后续应该会随缘补一点他们之前的事情。
上一篇的评论区里可谓一个整齐啊,清一色的:
让他活!
臣附议。
但是这个结尾是之前就写好了的,本来打算改一下,但是改了就没内味儿了——为了突出这个“赎罪”的主题。
原著里他们杀的人无一不是含着冤与恨的,尽管有一部分是黑吃黑。个人觉得这也算是一种设身处地的“赎罪”,真的不是什么报复心理,我词不达意,大家意会一下。
被虐到的朋友们,作者本人也是一边写一边emo的。
包括我的同学也表示要暴打我…嗯。
我们16号放寒假,应该会开始更新原著时间线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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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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